这声音带着笑,温柔得很,没一点不乐意,倒像是有几分高兴,以至于许深愿认真思索了好半天才勉强解析出这话里的意思。
他意外地好说话,大度地赐予了祝煦打湿脸的权利,并顶着一脸洗面奶泡泡认真地监督人洗脸。
最终,在经过了细致的检查,觉得确实足够干净后他才满意地把自己的脸也洗干净。
两人身上那点酒气散了,祝煦又护送着人回到屋里,勤勤恳恳去找到许深愿点名指定的睡衣,伺候人更衣。
许深愿坐在床边,一声不吭,有些老实,只安静地垂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人解自己的衣扣。
麦色的指节落到衣襟,小心地动作着,瓷白的锁骨逐渐裸露出来。
扣子窸窸窣窣解到一半,原本安静的人却突然大喊一声,“变态!”
祝煦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吓得一激灵,指尖猝然擦过细腻的肌肤,带起一抹滚烫的痕迹。
许深愿吓了人却没什么表示,看到衣襟松松敞在那里,思索一秒便认认真真地自己上手去解,又顺利地把睡衣换好。
祝煦看他的动作很流畅,便老实地退开了,直到醉醺醺的人爬上床才上前去给人盖好被子。
结果躺好的人却不闭眼,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他,即便眼皮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也还是不肯闭。
酒精催动着那眸中的冷意尽数消融,迷迷糊糊的甚至带着几分可怜。
祝煦看着那双眼睛,对于这样难得一见的场景,打心底里根本是一点也舍不得走,于是又磨磨蹭蹭凑到人身边去偷偷拉那只手。
下一秒就被甩开。
他怕人不高兴,只得收了动作,结果手还没来得及撤回,衣领子就被揪住,那双无处安放的大手下意识撑到床上。
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许深愿柔软滚烫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他的动作很不得章法,显然是没什么经验,只是十分笨拙地在人唇上蹭了蹭。
这个吻很短,前后总共也没有几秒的时间,祝煦却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他觉得脑子不够用,有些想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生生愣了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可身下的人已经迷糊起来了,眼睛只剩浅浅一条缝隙,身子也正努力地翻过去,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祝煦赶紧抓着人阻了他的动作,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迫切,“许深愿。”
“许深愿。”他托着那片凉爽干燥的脸颊,声音有几分不稳,又有几分忐忑的期待,“我是谁?”
许深愿被人强行找回视线,呆呆地停在那里一会,突然给了他一巴掌,“不要脸。”
他扇完就悠悠翻过身,一边骂着很快就找到舒服的睡觉姿势,“真混蛋,嘴上说着喜欢我,背地里……”
这声音太小,又含糊,祝煦被打懵了,什么也没听清。
来不及拦,醉醺醺的人已经嘟哝着睡过去了。
安静下来的人,眉眼舒展开来,没有白日里的冷淡,面部的线条柔和不少。
他怔愣着坐到床边的地板上,看着面前已然睡过去的人,轻手轻脚地翻过搭在枕边的那只手看了看,轻轻搓搓那片细嫩的掌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舍得起身。
祝煦轻轻带上卧室的门,独自回到客厅,企图用做家务麻痹自己的神经。
奈何脑子乱糟糟,手下就没个准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打翻了一瓶酒。
幸而那瓶酒所剩无几,他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脑子,在酒液淌到地毯之前赶紧补救。
许深愿扔在茶几的手机也没能幸免于难。
所幸沾到的不算多,还没被泡个彻底,祝煦赶紧把手机捡起来擦擦干净,顺手把手机壳也剥下来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被浸湿。
牢牢扒在机身的手机壳被人大力扒下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倏然掉落出来。
他先检查了一遍确认题才弯腰去捡地上的纸片。
那是一张照片。
两个站在一起的人。
右边的那个冷淡又漂亮,脸庞似乎是因为一时的茫然而柔和几分,冷白的脸颊上一抹红晕爬到耳根。
站在这人身边的少年笑容明朗,一手搭在人腰间,落在眼角眉梢的情绪坦荡又热烈,理得短短的头遮不住绯红的耳尖。
靠得很近的身体,距离很近的胸膛,在手臂的遮挡下,露出一角盛放的玫瑰。
格外艳丽,灼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