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子弹射入人体产生的空腔效应,或弹头的变形、翻滚、爆炸等等造成的伤害都不是脆弱的人类肉体能够抵御的。
没有死,不等于能恢复如常。
而风赢朔本来就因为幼年起被长期下毒而身体受损。
景川不知道之后会被怎样处置,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风赢朔。但他还是很想知道风赢朔的伤势。
押送他的其他暗卫对他的态度本来就不好,他是不指望他们愿意回答的,只希望渊鹤多少能给他透露一点。
问完之后,渊鹤一时没说话。从停车场出来的那条走道上只有他们走路的声音,和景川脚镣拖在地上的琅琅声。
一名暗卫倒也开了口,但他说的是:“你还敢打听主人的事?”边说边搡了他一把。
景川的手脚本来就还不太听话,手铐在背后,镣铐链子又短,这一下立刻失去平衡,趔趄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渊鹤抓住他胳膊拽住他,等他稳住了才说:“你现在没资格知道主人的事,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景川只能无声苦笑。
前面就是等待着的代步车,他被推上去,带往监押处。
主宅监押处归护卫队管,位置和训诫处并排,分区属于11号建筑区。
庆典日事件的时候,景川跟风赢朔来过这里的审讯室,这次则是直接被押进囚室去了。
囚室三面是墙,正面门口那边全部是铁栏。灯光全天不分日夜亮着,监控无死角照着,也就等于囚犯在里边没有隐私可言。
景川身上的镣铐换了一副,沉重了至少三倍。锁法和原来差不多,只是手铐在前面,让他能自己吃东西上厕所。
虽然身披重镣,但以景川的逃奴身份来说,这样的拘束和过去的一些惩戒相比,基本没有什么侮辱性,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折磨。
这明显是按规矩对待重犯的做法,不像主人对待逃奴的做法。
风赢朔在很多方面给人感觉规矩严明,各个不同机构各司其职,他不会无缘无故插手干预。
但在景川身上,一向是看他心情来,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家主想法蛮横无理地凌驾于规矩之上。
当他对景川不再有什么另外的想法,一切交给特定部门,一切按规矩处理,那意味着什么?
景川坐在狭窄简陋的床上,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是一开始就预料过的结果。真正面对时还是难以忍受,但也不得不接受。
景川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人和事,闪过一直记得的一些画面:澜星的山川河流、养父的面容、宣判的场景、第一次见到风赢朔的印象、握着酒杯的漂亮的手指、他说在做爱、他说他恃宠而骄、他和他高潮时的表情……
所有的一切,纷乱又斑斓,热热闹闹,像回光返照。面上的表情却平静得一丝波澜也没有。
他选择了,所以他接受任何后果。
囚室的铁栏门隔开小小一个空间,里边是一个马桶,一个简陋的盥洗池,还有一张宽o。9米,长1。9米的床,睡觉时枕头往下挪一点,脚就会伸到床外面去。
温控系统不太稳定,冬天的风家很冷。
透过铁栏能看到对面灰白的墙壁,上面有陈旧的污渍。水泥地的走道被磨得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上面走过。
隔壁没有人。其他囚犯都会与他隔着至少两个囚室。监守人员会定时巡视,但不会回应他任何话语。
景川在这个囚室里一关就是一个多月。
期间没人来看过他,没有审讯,没有惩戒,从一定角度来说比青山庄园那时候好过,却也比那时候更让人不安。
就好像要把他丢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无人问津,慢慢腐烂。
但他始终认为,风赢朔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处置他。
现在这样,要么是风赢朔由于伤势或公务还顾不上理会他,要么,是风赢朔还没想好是按规矩办,还是用什么别的方式来处理。
他还记得,青山庄园那时候,风赢朔做了两个不同的判决,直到最后才决定下来选哪一个。
这一次,风赢朔也为难了吗?
将近两个月之后,来了几个人,要把他押出去。
他问:“去哪?”
终于有人回答他:“审讯室。”
他“哦”了一声,就不再问别的了。
从囚室到审讯室不过是下个楼,走一小段路。
他平静的表情之下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想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出现,假如出现,会说些什么。
直到走进审讯室,一眼看到主位上坐着的陌生面孔和旁边次席上的训诫处主管宋致明,那些翻腾的情绪才像被一盆冷水浇透的篝火,只余下不死心的白烟扭曲着往上升。
他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审讯官面前跪下。
审讯官看着桌上屏幕的资料,面无表情问:
“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