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抬起头来望着小盘,思索半晌後,坚定地道:「我不会後悔,你会吗?」
小盘虎虎生威的锐目往他瞧来,与他对视半晌後,点头低声道:「我本来是有点後悔,宫廷的权谋斗争比我想像得更加丑恶,国家大事更是繁杂得让我每天烦恼的睡不好觉,最难受的是不能见到娘亲。但想到如果不是师傅,我们母子俩早已惨死赵穆手下,就没有任何後悔了!」顿了顿後,双目闪闪生光,满怀激动地道:「这些年来,我看够了朝廷上下,东方六国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无谓战争。多少将领战士与无辜百姓死得毫无意义,就只为了上位者的私心权谋。师傅让我坐上储君这个位置,又引荐王剪与李斯这两位强大的帮手,盘儿知道这是师傅为了天下苍生的安排。他们想要战争,我就一次给他们打个够!他们想要领土,我就统统据为己有,天下没有国界,就不会再有争夺领土的战争,也不会再有人因为战争而牺牲。到那时候,师傅可不能拦着我,我一定要去塞外与娘亲共度余生!」
项少龙听了内心澎湃不已,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千古一帝!
小盘呼出一口气,挨在王座处,仰凝视上方的梁柱,轻轻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现在外面必是谣言满天飞。反正吕不韦、嫪毐这两人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讲是非,不过若有人敢当众提出此事,寡人只有立即将他斩示众,抄家灭族也在所不惜!师傅莫怪我心狠,为了未来的一统大业,盘儿不能有妇人之仁。」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如果小盘像他一般,现在大家都早已屍骨无存,更别提要保护身边所有心爱的美女。
小盘俯前低声道:「寡人已秘密把王剪调回来,两个月内就会返抵咸阳。」
项少龙皱眉道:「此事储君没请示太后吗?」
小盘龙目射出一丝不忍,旋又歛去,无奈地道:「她对我的疑忌已是越来越深,我再要看她的脸色,就甚麽都没做了!她住雍都更是肆无忌惮,与嫪毐的事弄到街知巷闻,天下谁不以此为笑柄,使我大秦蒙羞。」
项少龙知他痛恨朱姬不知自爱与嫪毐恋奸情热,更泄出张氏夫妇的事,叹了一口气道:「储君该记得曾经答应过我的事。」他指的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小盘都不得伤害朱姬一事。
小盘默然地往他瞧来,哑声道:「她这般倒向嫪毐,师傅仍要维护她吗?」
项少龙心下凄然,却仍坚定地回答道:「是的!因为我们都欠她太多。她过去全心全意爱护你,扶持你。你也曾把她视为生母。就算她有千般不是,她仍是你的母亲,大秦的太后。嫪毐跟吕不韦可以千刀万剐,但我们却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小盘听了沉默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堆满案上的卷宗文件,道:「这里大部分报告都或多或少与郑国渠有关,最近寡人收到消息,郑国可能是韩王派来的人,上将军对此有何看法?」
项少龙见小盘默许之後,也不好续谈朱姬的事,至於郑国渠的事,小盘必是已收到确定情报,自不必多言,回道:「此事储君应该已有定见,小的没有甚麽看法。」
小盘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师傅应该也很了解,很多事我都不想这麽做的,但却知不这麽做却是不成的。师傅当初交给我这担子,跟上战场厮杀一样没有人情好讲的呀!」
项少龙听了也觉自己过於感情用事,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储君今年七月正式加冕为王,那时大权集於一身,太后还会对储君有任何影响力吗?」
小盘倏地沉下脸去,缓缓道:「师傅可知她将印玺交给了嫪毐那假阉人随意使用,使寡人每晚睡难安寝吗?」
项少龙听了心往下沉,朱姬这样做,无异把跟小盘的关系弄到了不可弥补的恶劣地步,当下为之谔然无语。
「砰!」
小盘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咬牙切齿道:「她还为嫪毐生了两个贱种出来,一个叫嫪政,一个叫嫪龙,师傅说这是甚麽意思?若非嫪贼与吕不韦勾结在一起,牵连太大,寡人忍不到七月就要将他碎屍万段!」顿了顿,小盘怒容敛去,哑然失笑道:「师傅可知嫪毐以『假父』自居,还说我这『假子』时日无多,他日就是由他这假父加冕。哈!这蠢材瞪大眼睛都可做梦,寡人倒要看他怎样收场?」
这番话他笑吟吟的说出来,比咬牙切齿更令人凛然。项少龙心里十分清楚,就因为小盘把他当成亲生父亲,朱姬当成母亲,才会对朱姬这种行为无法容忍。而朱姬这样做,项少龙心里也明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只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又怎是当初三人来到咸阳时能够想像得到的?
卷二十四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