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的二十多天,他们继续东南行,渡过了内河和西河,过魏人大城濮阳而不入,由濮阳南面的官道直下濮水。经过了这段平安的日子後,他们的侦骑再次现了敌人探子的踪影,使他们知道危机再现。他们车马既多,又要不时修补坏了的车子,慢得像蜗牛般,根本全无可甩掉敌人的方法,惟有祈求这些不知名的敌人不会比灰胡更厉害便心满意足了。
这时地近大梁,官道旁关防处处,数十里便可遇上魏人的土塞军营。魏兵态度奇怪,看过他们的文书後,虽没有留难,却不肯派人护送,到官道已尽,他们只好朝东往濮水而去。
三天后离开了山路,到了濮水西岸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还要走上两天,才可到达濮水。大队人马在草原边停了下来。项少龙和乌卓、成胥、查元裕三人走到一旁商议,各人都神色凝重。乌卓道:「现在我们的行和兵力全被敌人了若指掌,可是我们对或会来犯的敌人却一无所知,正犯了敌暗我明的兵家大忌。」
成胥介面道:「敌人若要来犯,必会在这两天之内,因为在这平原之地,利攻不利守,敌人势不肯错过如此良机。」再苦笑道:「最怕是魏王使手下兵将扮成马贼来攻,那我们定难逃过大难了。」
项少龙皱眉苦思了一会後,道:「成胥提出这可能性,很有机会成为现实,既是如此,我们自不能够眼睁睁地送死。」
三人凝神细听,看这智谋过人的统帅又有什麽保命妙计。项少龙沉声道:「我们索性在这附近找一个背山面向平原的险固高地,建立土寨壕沟,储备野味泉水,守他个十天半月,另外派出轻骑,前赴封丘,求那处的守将关朴派兵来援,那时纵使魏王心存狡计,亦莫奈我何了。」众人苦思後,都觉得这是没有办法中的最佳方法。
当下项少龙往找平原夫人商量,隔着竹帘,说出了计画和原因後,平原夫人低声道:「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一切由你决定吧。」
项少龙从未听过她对自己如此温言婉语,言听计从,心中一动,低声道:「夫人想不想我今晚来看你呢?」
平原夫人叹道:「到了大梁再说好吗?我孩儿已因我和你数次独处一帐而非常不满,现在他的身体逐渐痊好,我不想他为我们的事动气。」
项少龙想起少原君,意兴索然,离开她的车子,把计画通知雅夫人,再由她转述与赵倩知晓。
勘察了半天後,他们终於在草原的边沿区找到了一处背山面向平原的高地,设立营寨。全军立时忙碌起来,同时派出二十快骑,着平原夫人的亲笔押印书信,分十条路线奔往封丘求援。今次立营的工程与前大不相同,以壕沟作主体防御。沿着高地边缘处挖出深一丈、宽丈五的泥沟,掘出的坭土就堆于壕沟的前方,加石填筑,变成了一道高若半丈的矮土墙,又留下孔穴供弩弓射箭之用,倒也非常坚固。然後把骡车推到土墙内围,加强土墙对抗敌人冲击的力量。
在矮墙之外,插上削尖的竹签,满布斜坡之上,又设下陷马坑,总之危机处处,以应付敌人的强攻。四周的树林长草都给去掉,以免敌人有掩蔽之物。军营则依前法,采偃月式,主营居中,六军分居两翼,形成一个向前突出的半圆形 地与矮土墙间隔了三丈有余,除非土墙被攻破,否则营地将在敌人矢石的射程外。
忙了三天后,终做到外辟壕堑,内设壁垒,壕堑外再布竹签陷坑,守以强弓硬弩的规模。项少龙为了防止敌人火攻,把背後山泉之水,挖沟引进营地。到一切布置妥当,已过了五天时间。这日当项少龙指挥手下在斜坡顶设置檑石时,探子回报,现了一股实力接近万人的马贼正由平原赶来。众人心中恍然,知道这定是在草原久候他们不至的敌人,终忍不住正面来犯了。而且亦证明他们猜得不错,这些敌人里若说没有混入了正规的魏兵,真是没有人会置信。
纵然知道事实如此,他们仍弄不清楚为何魏王定要如此赶尽杀绝,唯一的解释是信陵君的确威胁到他的王位,而他亦想借此来打击信陵君与赵人的关系。至於其他的原因,就非他们所能知了。不过魏安厘王乃出名昏庸的国君,就算做出什麽荒谬的事,亦没有人会奇怪。
那晚平安度过,到了次日,项少龙吩咐除了值班的兵士外,全体休息,好养精蓄锐,应付敌人的攻击。幸好他们由灰胡处俘获了大量的武器、粮食和箭矢,守个十天半月亦不虞箭尽粮绝。还有一项优势是敌人想不到他们会筑土为城,所以理该没有带来针对这种防御设施的工具,使他们应付起来会轻松许多。
黄昏时份,浩荡而来的马贼出现在平原之上,还设寨立营,俨然两军对峙之局。项少龙细察敌人,失声道:「看!那个不是灰胡吗?」其他人用尽眼力,只见一队贼兵驰至近处,仰头往他们望来,带头者正是灰胡。成胥怒道:「如此看来,灰胡根本是魏王的人,那些马贼亦是由魏兵改扮的,专责扰乱别国的经济和治安,魏人真狠毒!」
查元裕摇头叹道:「我真不明白大王为何要把我们最美丽的公主嫁给魏人。」
成胥骇然道:「你小心点说话,若传入大王耳里,你和你的族人都会大祸临头。」
查元裕苦笑道:「活过今晚再说吧!」
项少龙知他见贼势庞大,兵力十倍於己,心中虚怯。由此推之,其他人亦会有这种心态,对士气自有影响,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向成胥道:「给我预备一批火箭,或者今晚我可用得上它们。」言罢不理他们不解的目光,回到帅营,取齐工具後,往营後走去。
在营与後山峭壁间,骡和马被分隔在两个大木围栅里,自由写意地喝着山泉引入的清流,吃着山头的青草。幸好这只是初冬时分,否则来一场大雪,这些骡马便有难了。他抬头仔细研究了峭壁的形势和附近的山势,借着索钩之便,轻易爬了上去,用鎚子在适当的地点插入了郭纵为他特制的爬山圈,一直延往隔的石山,套上粗索,这才爬回营地去,只要爬过邻山,他便可轻易由这「秘径」降到数十丈的平原下面,进行任何秘密行动。
回到帅帐时,成胥气急败坏来寻他道:「快来看!」当他再到前线时,只见下面的贼兵全体动员,砍伐树木,把一端削尖,每根长约一丈,一排排放在地上。
乌卓皱眉道:「他们想干什麽呢?」
项少龙亦心中嘀咕,旋即恍然道:「那是攻我们这土城的工具,只要把这些树干一条条并排插在斜坡上,便可不惧我们箭矢檑石的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