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宾主尽欢。宴後赵穆借辞送项少龙回去,与他共乘一车,乘机秘密商议。车子开出宫门。赵穆立即扳起脸孔,冷冷道:「是谁人想出来的主意,竟要把一千匹上佳战马,送给赵人?」
项少龙心中好笑,淡然道:「当然是春申君的主意。」
赵穆的脸色阴沉起来,双目厉芒闪闪,冷然看着项少龙,沉声道:「你真是那『马痴』董匡吗?」
项少龙压低声音道:「当然不是,真正的马痴确有返赵之心,早给君上处死,还抄了家当,这千匹战马只是他部分家业。」
赵穆不解道:「我只叫你们派人来夺取落在郭纵手上的《鲁公秘录》,为何现在却大张旗鼓来到邯郸,有起事来,说不定连我都会被牵累在内。」
项少龙从容答道:「这是春申君的奇谋妙计,要知赵国经乌家一役後,元气大伤,外强中干,说不定会便宜了近的秦、魏、齐诸国,君上有见及此,所以改变策略,希望公子能取赵王而代之,那我们大楚便可不费一兵一卒,置赵国於版图之内了。」
赵穆浑身一震,双目喜色闪动,失声道:「君父真有这想法吗?」自从抵达赵国後,他的权势与日俱增,但心情亦是矛盾之极。春申君的原意是要他控制赵王,好以赵人之力牵制着秦人,破坏三晋合一的密谋。但人非草木,经过这十多年的长期居赵,赵穆不由对赵国生出归属之心。不过这只能空想一番,他仍是给楚人遥遥控制着。若有异心,楚人可随时把他的身分揭破,那种感觉绝不好受。但假若他能篡夺赵王之位,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面了。
人望高处,这正是赵穆心中的梦想。项少龙见他神色,已知命中了对方要害,加重语气道:「小人怎敢欺骗公子,今次随小人来此的战士,均是第一流的好手,稍後还有数千人借辞赶送牲畜入赵,只要能除掉像廉颇李牧这种有影响力的将领,赵国就是公子囊中之物了。」
赵穆喜道:「原来如此,待我回去想想,看看应如何进行计画。」探手搭着他肩头,凑到他耳旁低声道:「若我真能成为赵国之君,必不会薄待先生。」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当然是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而开怀。
空行回到前身为质子府的华宅後,滕翼对项少龙道:「赵雅这般对三弟明白接近,是否妥当?还是小心点才好。」
荆俊羡慕地道:「三哥能以别种身分跟她公开往来,不是精采绝伦吗?」
项少龙尚未有机会说话,滕翼不悦地责难荆俊道:「你总是满脑袋色欲之想,却不知好色误事之弊,赵雅和你三哥以前关系亲密,从了他後未再对其它男子假以辞色,如今才初见面便这般兴趣,极易引人疑窦。」
项少龙心中大檩,暗生警惕,笑道:「那我只有当个好色的董马痴,展开手段再重新追求她一次了。」
各人商议了明天要做的事後,回房睡觉去了。回房後,项少龙脱下面具,躺到榻上,心思起伏。他戴上面具後的样子绝不算英俊,肤色有着曝晒後的黝黑,可是配合着他的身形体魄,却总有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魅力,尤其是改变了眼形的眸子,仍是那麽闪闪有神,充满摄人的异力。这样的形象,要让人相信赵雅会对他动心,除了展现他的能力外,恐怕还要藉机显显床上威风才行。接着又想起纪嫣然这情深义重的娇娆,思潮起伏下,更是不能入睡,索性起榻到一旁依墨家心法打坐。不一会心与神守,睁眼时天色微明。
项少龙匆匆换衣,戴上面具後,出厅与滕翼和乌卓会合,一起出门。荆俊因别有任务,没有随他们一起去。乐乘派了一个叫谢法的武将领着一队赵军来作导游,正在大厅恭候他们,客气几句後,众人策马驰上邯郸刚开始了新一天活动的大街上。
蹄声在後方响起。众人回後望,一队人马追了上来,果然是赵雅和十多名护送的家将。项少龙和滕乌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勒马等候。赵雅果然对董匡的「兴趣」这麽大。笑脸如花的赵雅先遣走了家将,其中包括了赵大等人,才策马来到项少龙旁,笑脸如花道:「董先生远来是客,怎能没有人相伴呢?」
项少龙见她一身浅蓝的紧身骑马装束,短袄长裤,足蹬长靴,把她动人的线条暴露无遗,心头一阵感触,竟说不出话来。赵雅白他一眼道:「董先生是否不欢迎人家哩?」
项少龙以他沙哑的声音道:「夫人多心了,小人有夫人作伴,欢喜还来不及呢!」
赵雅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领先策马而出,叫道:「那就随我来吧!」
项少龙心中一跳,策马追着去了。
他们由东门出城,放蹄疾奔。目睹春夏之交的山林野岭,项少龙心怀大放,抛开所有心事,同时下了决心,立意好好大干一场,闹他赵人一个天翻地覆,不会再因心软而有所保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