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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5页)

这让丈夫确信这是一个绑架案,没把那辆消失的小汽车放在心上,他毫不怀疑地认定是斯蒂夫坎普绑架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但安迪梅森在怀疑。

坎怕不在家,那儿没有一个人在家。也许他们都外出度假了,这相当有可能;七月是典型的出门度假的月份,他们确也应该碰上一些正方不在家的人了。要是他准备出门度假的话,他还会不会留下她的车来修理呢?不大可能。而且那辆车在他那儿都实在不大可能。但是必须要查看一下,而且有一种可能性地没有向维克提起。

会不会她确实把车开到炊伯的车库了?会不会真的有人提出愿意把她送回家?不是一个朋友,不是一个熟人,不是坎伯或他的妻子,而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人?安迪在脑子里几乎已经听到维克在说“噢,不可能,我妻子是永远也不会同意搭乘一个陌生人的车回家的。”但实际上,她就搭过几次斯蒂夫坎普的便车,坎普那时几乎就是个陌生人。如果这个假设中的人表现得很友好,而她又急着要带儿子回家,那么她也许就同意了,而也许这个友好、笑容满面的人正是某种变态狂!罗克堡过去就出过这么一个变态狂,弗兰克杜德。也许这个友好、笑容满面的人割断了他们的喉咙,把他们的尸体扔进灌木丛中,然后又继续高高兴兴地赶他的路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那辆品托轿车一定还在坎伯家的车库里。

安迪不认为这条推理线索有多大可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本来早就该派个人到坎伯家去查看一下——这是常规——但是他喜欢在做一件事之前考虑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觉得,出于任何实际的考虑,在他正在建造的逻辑和顺序的结构体里,坎伯家的车库都可以不予考虑。在他的设想中,她可能到过那儿,发现坎伯一家都出去了,而接下来,如果她的车也真就突然抛锚了,但罗克堡3号镇道远不是南极洲,她和那个小孩只要走着就可以在附近找到一家居民家,他们可以借用一下电话,问题就解决了。

但他们没有那么做。

“汤森德先生。”他用他的轻柔的声音说道“你和这儿的班那曼长官应该开车到这个乔坎伯家的车库去。核实三件事:蓝色的品托车不在那儿,它的车牌号码是218-864,多娜和泰德特伦顿不在那儿,坎伯一家也都不在。听明白了吗?”

“明白。”汤森德回答道“您是否需要——”

“我只想知道这三件事,”安迪和颜悦色地说。他不喜欢班那曼看他的样子,班那曼的脸上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蔑视,让他很不痛快“如果三者之一在那儿,立即给我打电话,就向这里打,如果我离开了,我也会留下一个电话号码的。清楚了吗?”

电话铃响了。

班那曼拿起了话筒,听了一下,把它递给安迪梅森:“你的电话,大人物。”

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电话机。

梅森想班那曼会把话筒放下,但是他没有。过了一小会儿,梅森接过了话筒。电话是从斯加尔区的州警察署监狱打来的,斯蒂夫坎普已经被抓住了。他的货车在马萨诸塞州一个叫得克海姆的镇上的一家小汽车旅馆里被人发现了。那个女人和孩子没有跟他在一起。接到逮捕令之后,坎普说了他的名字,然后就一直使用着他的保持沉默的权力。

安迪梅森觉得这条消息有着十分不祥的预兆。

“汤森德,你跟我一起去。”他说道“班那曼长官,你一个人能去坎伯家那儿,是不是?”

“这是我司法的城镇。”班那曼说道。

安迪梅森点燃一支香烟,透过冉冉上升的烟圈看着班那曼:“长官先生,你有什么问题要向我提出吗?”

班那曼笑了:“没有我处理不了的事。”

老天爷,我恨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梅森想,他看着班那曼离开。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退出舞台了。感谢上帝。这点小恩惠我还是得到了。

班那曼坐在了他巡逻车的方向盘后面,点火起动,退出了特伦顿家的车道。这时是七点二十分。他对梅森这样干净利索地把他推到了一边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们正向着案件的核心奔去,而他呢,哪儿也达不到。但是老汉克汤森德又要听一上午的梅森的扯淡了,所以也许他走开也不错。

乔治班那曼的巡逻车慢慢开出117直,开上了枫糖路,警笛和警灯都没有打开。天气真不错,他没有必要太匆忙。

多娜和泰德都在睡觉。

他们的姿势非常相似:就像那些不得不在州际公共汽车上度过好几个小时的人们一样,他们的姿势很不得劲。他们的脑袋无精打采地情靠在他们的肩膀窝里,多娜的头朝左,泰德的头朝右。泰德的两只手放在腿上,就像两条搁浅的鱼,时不时还会抽动起来。他的呼吸声刺耳,有时会夹杂有几声呼喀声。他的嘴唇上面布满了水泡,限度泛起了淡紫色。一行唾液从他的嘴角流到他下巴下的弧线处,已经开始干了。

多娜睡得不是很熟。尽管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是她蜷缩着的体位,她的大腿和肚子上的疼痛,现在又有了她的手指(泰德抽风的时候咬她的手指,咬到骨头那么深),都让她无法深入梦乡。她的头发被汗水债成一圈一圈的,紧贴在她的头上。她左腿上的薄纱布再一次被血水渗透了,她肚皮上受过外伤的地方已经变成一种难看的红色。她的呼吸声也很刺耳,不过倒不像泰德那样不均匀。

泰德特伦顿已经快到了他能忍受的尽头了。

他已经过度脱水,他大汗淋漓,大量的电解质、氯化物和销透过他的汗水渗出体外,而一直没有任何新的东西补充进来。他身体内部的防御系统一步步后退,现在他已经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了。他的生命已经变轻,不再紧紧地沉浸在他的血肉之躯里,生命已经开始颤抖,一阵轻风吹来,它就会脱离这副皮囊向天堂飞去。

他发着高烧,做着乱梦,他梦见他的爸爸在推他荡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高,他已经看不见他家的后院了,他看见的只是那个鸭塘,凉嗖嗖的微风拂过他被太阳晒黑的额头,他疼痛难忍的双眼和他那长满了水泡的嘴唇。

八十三

库乔也在睡。

它躺在门廊旁边一边草地的边缘,它破烂的鼻吻捂在它的两只前爪里。它的梦里都是一些迷惑难解的、疯狂奇怪的东西。它梦见又到了黄昏,天空中布满了翻腾旋转地飞翔着,长着鲜红眼睛的蝙蝠,它们成群结队,使得天空都暗了下来。

它一次又一次地向这些蝙蝠扑去,而每一次攻击它都能扑下一只来,它的牙撕咬着它膜质的、扭了劲的翅膀。

但是这些该死的蝙蝠不停地用它们那尖利的小小的牙齿咬它的滑嫩的脸。那些地方非常疼,所有的疼痛都是那么来的,它要把它们都杀死,它要——

它突好惊醒了,它的头从前爪子里抬了起来,高昂起来。

一辆汽车正向这儿开过来。

对于它极度紧张的耳朵来说,一辆开近的汽车的声音是十分可怕的,可怕得让它难以忍受,这声音就像一只会叮咬的巨大的昆虫,正飞来要向它身上注满毒液。

它摇晃地站了起来,感觉身上的所有关节好像都扎满了碎玻璃碴子。它盯着那辆惨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轿车。它可以看到里面那个女人的头的轮廓,那个头也一动不动。以前,库乔能清楚地透过玻璃看见她,但这个女人不知对玻璃做了什么手脚,它现在再也看不清楚了。

不过这不重要,她跑不出去,那个男孩也一样,他们都别想跑出去。

轰隆轰隆的声音现在越来越近了。一辆汽车正向山上开来,但是那是一辆汽车吗?它会不会是一只巨大的蜜蜂或黄蜂,要来蛰它,让它的痛楚加剧呢?

最好等等看。

库乔在门廊底下鬼鬼祟祟地溜过来溜过去,它以前经常是在这儿度过漫长的炎炎夏日。

在那些年里,门廊四周落满了深秋的黄叶,这些黄叶会散发出一种令它难以置信的甜香,会让它非常快乐。可如今这气味好像太多太重,让它窒息,让它难以忍受。它对着这气息咆哮起来,嘴里又开始冒出白沫来。要是一条狗能够杀死某种气味的话,那它就一定会杀死这种怪味。

轰隆声现在已经非常近了,接着一辆汽车开进了车道。那辆车的侧面是蓝色的,车顶是白色,上面还安着灯。

乔治班那曼实在没想到他拐进乔坎伯家的汽车道时,会看到那个失踪的女人的品托车。

他并不是一个傻子,当他对安迪梅森的点对点分析感到不耐烦(他处理过弗兰克杜德的恐怖事件,从那些案件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毫无逻辑可言)的时候,他自己也在下意识中非常确信地得出了相似的结论。他同意梅森的看法,即特伦顿家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在这儿的可能几乎没有。但无论如何,那辆车确实在这儿。

班那曼把他挂在仪表板下面的话筒一把抓过来,可是紧接着他又决定先检查一下那辆轿车。从他那个角度,即从那辆品托汽车的正后方,他不可能看清楚车里是否有人。车座的后靠背有点太高了,并且泰德和多娜两个人都在他们的睡梦中缩了下去。

班那曼从他的巡逻车里出来,从身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他没有走上两步远,就看到品托汽车整个侧面的车窗都成了一大片碎成一块一块的烂玻璃团。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手摸向了他那只点38警枪的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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